袁永甲:新教能传承修道传统,尤其是心祷默观传统吗?(定稿)

笔者按:据笔者有限的了解,在新教的派系中,英国安立甘宗和路德宗对早期教会传统比较友好,甚至有修院。笔者此文的答案虽是否定的,但并非不尊重新教传统,恰恰相反,笔者正是出于对新教的尊重和审慎态度而给出这个答案。 版权申明:若您想转载此文,请按版权申明格式转载;若有杂志想出版此文,请通过电子邮件(areopagusworkshop@gmail.com)联系。 问:中国教会(主要指中国新教)传承修道传统的可能性大多? 答:在我们这个世代,可能性为零,至少要经过几代人努力才有可能。 当今,中国教会(包括新教)如同孩子,无论在东方教会传统(东正教,景教,科普特教会等),中国教会历史(新教入华,天主教入华,以及经常被一笔带过的景教入华史),天主教传统(仅限于奥古斯丁,阿奎那等重量级教父,缺少整全性),在学术上,由于种种原因都仅仅是开始,大多是拓荒期;在态度上,对于修道传统和心祷默观操练,有不少教派仍抱持一种否定和轻视的态度;在这种情况下,笔者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新教传承的可能性只有在满足以下四种条件才有可能,否则无从谈起: 1)学术上,文献翻译研究的人才和资料都汗牛充栋如西方,甚至超过西方; 2)态度上,新教整体对修道传统抱持欢迎的态度; 3)实践上,已经有类似安立甘和路德的修道院(包括礼仪和教规)出现; 4)信仰合一上,新教已经开始与天主教和东正教达成信仰一致的声明和和解。 以上四点,光第一点就要经过好几代人的努力才有可能完成,至于第二点到第四点也是如此。因此,在不涉及教会传统,修院传统和师承的情况下,谈不上有什么传承。 问:新教整体(包括安立甘和路德宗)能否传承修道传统和心祷默观的操练? 答:简单来说,答案也是否定的。 这并不是说新教没有灵修。因为灵修是全人的改变,含义十分广泛。新教有灵修,只是其核心的层面——修道主义和心祷默观操练——未被传承下来。一般来说,新教谈论灵修,主要是指以下几个层面:读经,认罪悔改,祈祷,唱诗,外在品德的操练和培养等。但对于心祷,默祷,或者圣祷,警醒默观等却少有提及,对于如何处理内心的邪念,这些念头中哪些是魔鬼投放的,哪些是源自于自己的情欲,如何驱赶这些邪念等,笔者限于所学,还未曾听说过那位新教徒有过系统的探讨。 首先,新教整体而言,虽在安立甘宗和路德宗有修院,但仍谈不上有修院传统 {.wp-block-heading} 新教自马丁路德还俗以后,就开了一个典范,即新教是不应该有修道院的。自此,除了笔者听闻的安立甘宗和路德宗有修院外,其他无修院的派系谈不上能继承修道传统。 再者,虽然安立甘宗和路德宗有修院,但认为它们就能继承修道传统和心祷默观操练就过于乐观了。因为**,**修道传统的传承涉及教会传统和信仰的理解,在信仰上未达成一个合一的声明之前,真正传承的可能性不高。 灵修跟教义是密不可分,即便大家都认可尼西亚信经,但在人论方面的差异必然会影响修士们的属灵体验。新教若想在修院传统和心祷默观上有所传承,必须先抛弃奥古斯丁与佩拉纠之争下非神恩即自由意志的思维框架,转而相信东方教会的人论:即在灵魂起源上,东方教会秉持灵魂神创说,在原罪论上,东方教会普遍不接受奥古斯丁所谓的继承的亚当的罪,在自由意志和神恩上,东方教会主张二者都需要保留,不能强调神恩到一个地步,人不能抗拒,人不能消灭圣灵的感动,不能强化自由意志的消极层面到一个地步,人的意志时刻作恶,无善之可能;对东方教会而言,神恩再强也需要经过人的同意,人的意志再弱,也并非到没有善念选择的可能。 因此,在安立甘宗和路德宗没有与东正教或天主教达成一致的信仰声明之前,它们属下的修院能真正传承的可能性不高。 其次,新教整体而言,没有心祷默观操练的传统,因为它缺少修院的师承以及与之紧密联系的教会传统(即除新教以外的早期教会) {.wp-block-heading} 新教未曾出现心祷默观操练的教导,即或有零星提及的,也非在教会传统和修院体系师承下的系统性教导,这当然称不上新教有此教导。既然,心祷默观操练的教导没有显明,其背后的教会传统和师承也未看见,就谈不上传承了。虽然前期可以通过文献学术研究的角度来学习,但仍只能触及其浅层,并不能深入其内核。 笔者这里并非不鼓励文献学术研究,而是指出学术研究是不足够的,仅仅是第一步。笔者认为中国教会传承修道主义和心祷默观操练必然离不开学术研究。因为学术翻译和研究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良好的文献基础,使我们谈论它们时能根据文献做到有理有据。从这个层面看,学术事工能对信徒个人(无论其宗派如何),中国教会整体,非信徒乃至整个中华文明做出巨大贡献。 整体来说,倪柝声体系下的对心祷传统感兴趣。比如,有人指出李常受的呼喊派有随时随地呼喊耶稣圣名的作法,据说他们认为此方式也是缘自沙漠教父的传统。笔者认为这种缺少“教会传统,修院基础以及师承体系”直接拿来用的做法无异于东施效颦,是不可取的。 而改革宗传统出来的,由于我提到的人论(自由意志与神恩)仍处于奥古斯丁与佩拉纠的思维框架之下,强调神恩过于自由意志(甚至得出一救永救的异端教导),素来有嘲笑修道主义的风气,当然对笔者推崇的心祷传统抱持观望甚至否定的态度 。 至于有修院的安立甘和路德宗,其创始人的师承仍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因为,一般来说,修院体系位于教会传统之下,而创办一个新的修院则需要得到神师的认可。从天主教和东正教出来的修士不太可能转而去安立甘宗或路德宗建立一所修院。因此,他们的师承体系如何以及教会传统如何仍是不确定。 虽然教会早期像圣安东尼,圣巴西尔等都似乎没有特别的师承,就能建立修院和修院制度。但这些初创时期的特有现象只是特例,并非标准。 虽然,安立甘宗和路德宗要比其他新教宗派接纳得更好,更接近传统教会(这当然是好事)。但若要说,它们能达到真正传承修道传统和心祷操练的地步,笔者则认为还未可能。 虽然,笔者为着对信徒属灵生命的益处,鼓励信徒个体操练耶稣祷文(停留在唇舌祈祷的初学者阶段),但笔者并不认为这些传统能在新教得以传承和存活。目前,这种传统能在中国活下来的唯一途径是通过东正教和天主教(当然也包括叙利亚教派等其他东方教会),因为他们的修道传统没有断绝。 总之,新教能传承心祷传统的路,笔者丝毫不乐观,至少我们这一代人是不可能的。

May 21, 2022 · ephremyuan